花香

禮拜五，和假日返鄉的人潮一起回到了熙攘的台北
在台中唸了四年書，用了四年的異鄉學子的身份回家
這次短暫的台中旅行，卻是以遊客的身份在台北下車

早就畢業了，自從去年的鳳凰花璀璨盛開
炙熱的夏風帶來了淡淡花香，我已經不再屬於那個城市了
衣服 書本，當初滿滿的那一大卡箱子，又裝回所有帶來的一切
然而箱子太小，只裝得了帶來的，卻裝不下新生的
小心翼翼 卻還是遺忘了東西
四年的回憶，沒有跟著上車，被我遺忘留在原地了

畢業之後，我依然常常舊地重遊
領回遺留在這的回憶，尋找過往的腳印
找回舊時的瘋狂 過去的衝勁
曾經發生在這城市裡的一切一切

像是聽著音樂 即使自己還沒經歷過
也能被歌聲以及旋律輕拉著手 走進歌手口中的故事

步道上的黑板樹也好 校門口的公車站也好
希望他們的映入眼簾 也能夠帶著我往回走
陷入 逐漸消散但仍殘留些許清香的回憶芬芳
沈浸 不被打擾





其實 不然





那個城市 似乎和我越來越陌生
看著曾經熟悉的景物 走過曾經熟悉的路
景色依舊 但陌生感卻漲潮浸過了熟悉

"花放久了 枯萎了凋零了
淡雅的清香變了質走了樣
花香 變得令人憂傷令人觸景傷情"

起初我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 在徹夜未眠的細細思索下

我才明白 這跟花本身 一點都沒關係





曾經在剛離開台北時 用笨拙的字詞 寫過一篇想念台北的文章
然而四年過去後 正要離開台中時 卻又開始依依不捨
矛盾了 這不是矛盾嗎？

這時我才發現 畢業後讓我流連的
不是台中溫和怡人的氣候 也不是台中人純樸的友善
不是台中引人入勝的景點 更不是台中人自傲的美食

原來 我想念的
是和我分享這一切的人





回憶裡 有風景 有香味 有聲音
但如果沒有你們的參與
這根本沒有辦法構成我的回憶

嘴裡咀嚼的食物碎屑
耳裡聽見的麻雀叫聲
沒有你們 這將只會是一般的生活日常

像是拔掉木樁
當初凝聚一起的理由 如今合約到期
曾經的熟悉 空留下風景
如果說 你們的存在 像是魔法般 讓一切事物特別
那麼 你們的消失 就像是魔法效力的褪去
整個城市 讓我感到陌生得如同初次到訪
不再熟悉


像我說的
我無法想像 人要是老了
腦袋裡即將溢出來的回憶該怎麼處置他
空望著過往的景象睹物思情
有風景 有香氣 也有聲音 但沒有"他們"
得到的 並不是打折扣的滿足
得到的 而是百分之百的嘆息





時間流動 這個不可逆的動作程序
明明知道不可抗拒 但又無法停止想念

我想念的 不是花
而是 一起賞花品花的你們